《光明日报·历史周刊》第30期刊载了杨际平《创新与重复劳动的界线》一文,所论问题是一个学术界普遍关注的话题。但学术创新的价值判断却并非十分简单的事情,因而有必要进一步加以讨论。
首先是学术创新的体现问题。笔者认为,学术创新主要应体现在三个方面:一是对前人未曾涉及的问题进行开拓性研究;二是对前人提出而未能深入的问题进行系统研究;三是依据新资料或新方法对前人已有的研究重新作出解释,近年来的史学论文、著作在开场白中介绍已有研究状况,正是有利于读者按上述原则对该论著作出价值判断的,也正是严格遵守学术规范所必要的。诚然,某些学术论点的提出并不一定都通过专著或专文的形式。一部著作可以围绕一个论点展开,也可以涉及多个论点。有些论点可能得到充分论证,有些则可能只是学术假设。从学术发展史的历程来看,诸多饱学之士知识面很广,对相关问题也会产生一些天才的假设,其启发性意义是不能忽视的。然而,这些天才的假设是否正确,还必须经过大量的科学研究加以验证。艰苦的学术论证工作所具有的学术创新性也是不能抹煞的。
以王善军著《宋代宗族和宗族制度研究》为例,其中关于宋代同居共财大家庭所占比例问题,王著钩稽史料,作出详表,加以具体的量化分析,得出了仅为万分之几的结论,应是极具说服力的,这正是王著的学术贡献之一。杨文认为,70年前吕思勉已“言宋代同居共财大家庭在全国家庭总数中仅占极小比例”。其实,吕先生是针对赵翼的历代正史所载义门的统计,评论说赵氏的统计虽若甚多,实则九牛之一毛耳这样一句话。赵翼统计的义门与同居共财大家庭并非同一概念。况且,对包括义门在内的同居共财大家庭的比例问题,迄今学术界的看法并不一致。王善军先生即曾对此提出过自己的看法(见《历史研究》1999年第5期),并在其专著中利用大量统计资料作出推算,其学术上的创造性劳动是显而易见的。
其次是重复劳动的判断问题。近年大量涌现的各类著作中,既有学术新作,又有重复劳动之作,更不乏穿窬之作。因而,一部著作的价值判断并不那么简单,必须对作品认真研读,再作出判断。按杨先生的观点,通史类著作已涉及的问题,再去进行断代的或专题的深入研究就算重复劳动。那么,一部贯通的《中国史稿》出版后,中国历史也就没有再研究的必要了。而对同一个问题有多篇论著进行探讨岂不更是重复劳动。
杨文所列举的几部宗族史通史、通论性著作,尽管其开创性研究引起了人们的重视,但宋代部分篇幅不大,王著在材料、观点上与这些著作也颇有不同。至于论文,王氏从90年代初发表有关论文,十年磨一剑,最终形成专著,不正符合研究历史的一般路数吗?况且,只要一读王著写在前面的话,也就知道前人的研究并非“都不算数”。也应看到,已有著作大多强调宋代在宗族史上的重要地位。王著抓住这一关键时期,取得了突破性的成绩,其填补空白的性质是不言而喻的。所以,拙文认为王著是第一部全面研究宋代宗族和宗族制度的专著,是界定得非常明确的。